【第五章：椿】为鹤所恋的永缺不盈之月
第五章：椿
初冬的细雪缓缓飘落了一周之后才静静沉积下来，被染成白色的冬景之庭中传来脚步声。
“失礼了”
“唰”地一声，门被打开，冰冷的空气冲入室内，但很快随着关上的门被隔绝。
“早安，三日月。”坐在桌案后面的女性勾起笑，“最近的生活还习惯吗？”
“托你的福。每一天都很愉快呢。”身着青色和服的人在桌前的布团上正坐下来。
“那真是太好了……今天鹤丸没有一起吗？”
“说是被叫到的不是自己，所以还没起来。”
“唔，那个鹤丸吗……这样看来，他果然十分信任三日月你呢。”
“是这样吗？”
虽然知道鹤丸不会轻易在别人身边睡着，但是那个时候的三日月并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只是有人在自己身边睡着的时候，第一次从内心感受到了温暖。
那样的情感应该被称之为什么呢？
“啊啊。看起来让鹤丸照顾你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呢。”
“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三日月露出了一如既往的微笑。
“那么，那些话就放到一边吧，今天让你来到这里是因为有想要交给你的东西。”
“交给我吗？”
“是的。”
从桌子后面站起身来，审神者走到三日月身边，然后弯下腰，将某样东西挂到了三日月脖子上——那是一个小小的御守。
“这是刀剑御守，为了让刀剑们在破碎后拥有一次选择的机会。给你这个东西的意义想必你也清楚吧？之后就跟随第一部队前往镰仓吧。”
“出阵吗？我明白了。”
“那就拜托你了。”审神者直起身来。
“嗯，虽然是无关的话题，但是主人啊，我可以提一个问题吗？”
“嗯？”
“这一周以来无法出阵是因为我的力量还没有和这里相适应吧，但需要调和我的力量却不将我放在主人的身边，是有什么缘由吗？”
夜色的双眼微微眯起，露出月牙形状的眸子，来自神的威压，让人不寒而栗。
“诶呀诶呀，被察觉到了吗？不过，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并没有被那样的气势压倒，审神者收敛了微笑：“那么，察觉到了什么地步呢？”
“是为了让我不与故人相逢吧？”
“不愧是三日月宗近殿下，但并不仅仅是这样呢。”
“愿闻其详。”
“不让您与旧识相逢是因为不想您被动摇，毕竟即使是我，对于过于久远的刀也完全束手无策呢。情报量完全不够，所以无法推断三日月殿下的行动。是为了规避危险而非认为您是软弱的刀，这一点还请谅解。另外一个原因嘛……是因为三日月宗近殿下过于美丽了。”
“美丽？”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三日月露出了动摇的表情。
“啊啊，这一点就比较难以说明。简而言之就是，人类无法承受过于纯粹的美丽。三日月殿下的美丽过于耀眼，即使化为人身也能够简单地灼烧人类的双眼。人类是意外充满欲望的存在，会因为追求着那样的美丽而最后被焚毁吧。即使是有着力量的我也不例外，不过这样的情况不久之后就会好转吧，在这之前我会忍耐的哦。”
“哈哈哈，还真是意料之外的回答呢。不过，姑且就当做这样吧。”恢复了笑颜，三日月站起身来：“除了美丽，就不想知道别的我吗？”
“……”愣了一会儿，审神者笑了起来：“期待您的归来哦，三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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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丸国永睁开眼睛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是上弦的新月。
“……，大清早的还真是让人惊讶啊，三日月。发生什么事了吗？”
“早安，鹤丸。”三日月坐直身体身体，让鹤丸能够坐起来：“鹤丸，你觉得我美吗？”
“哈？”舒展身体的动作僵住了，“喂喂，三日月，这是什么新的整人方式吗？”
“诶呀，看起来是这样吗？”
说着这样话的人，声音的表情都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鹤丸叹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主人跟你说了什么，但是在我看来，三日月你是很美丽的存在。”
“是吗。”请掩住唇角，三日月微笑了起来：“但在我看来，鹤丸也是很美丽的存在啊。”
“喂喂，饶了我吧，被你这么说还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啊。”鹤丸有些困扰地抓了抓睡乱的头发：“会问这些是有什么缘由吗？”
“这个嘛……这么说起来，刚才得到了这个东西呢。”三日月从衣服里拉出了深色的御守。
“这个，难道……”
“啊啊，说是跟第一部队前往镰仓呢。”
“哈啊…果然是这样吗。嘛，算了，还请多多指教吧。”鹤丸伸出了手。
“这边也是啊。”三日月也同样伸出了手。
早餐之后，第一部队整装前往战场。
大地震动，摇晃的冰冷的空气中混着的硝烟与血的味道，金属相击，摩擦出不详的声音。
那是属于战场的景象。
“还真是让人怀念啊。”
呼啸着的风越过脸颊，穿过发间，带来锈蚀的空气，然后奔向远方。
出现在眼前的是浑浊的大地和有着丑陋形体的敌军。
“亲眼见到这样的景象应该是第一次吧？吓到你了吗？”
“哈哈，是呢。”
站在三日月身侧的鹤丸微微勾起笑，然后拔出了刀。
那大概是三日月拥有人类的身体后第一次看到鹤丸的本体。
纤细而美丽，木纹的刀刃上虽然已经多出了很多细小的痕迹，却也完全无损于那份无垢的姿态，强韧的刀身如同宣告着自己的存在般，反射着耀眼的阳光。
啊啊，还真是……
“鹤丸还真是美丽呢。”
“你在说什么啊，老爷爷，还没睡醒吗？这可是在战场上啊。”勾起唇角，鹤丸举起刀：“要上了！各位，鹤翼阵准备！”
“哦！”
空气震动了起来，有着巨大形体的敌人吼着冲了过来。
起跳，旋转，然后挥刀斩下。伴随着灵巧舞动太刀的身影，鲜红的液体从敌人身上飞溅而出，渐渐染红那一抹白。
呼啸着，挥动着，如同被点燃般，空气随着蒸发消失的敌人和血腥味燥热起来，在那之中斩杀着敌人的纯白太刀露出笑容。
那是三日月宗近没有见过的鹤丸国永。
与之前手合的时候不同。穿梭于敌人之间的太刀，以无损于“国永”之名的姿态斩落着敌人的首级。平日里的朝气与阳光般的笑都化为了追逐着杀戮与危险本能。金色的眼中染上细不可见的红色，纤细的刀身则随着阳光反射出金属淡蓝和银的耀眼色泽，让人无法睁开眼睛。
心脏在鼓动着，包裹着自己的是新鲜血液和硝烟的冰冷味道，但那样的味道却不知为何让身体变得燥热起来。
飞溅的血液，化成黑色灰烬的敌人，被扭曲了的空气。如同地狱一般的景象，却美丽到让人向往。
“三日月！后面！”
听到鹤丸的喊叫和感受到身后的冰冷是同一时间的事情。
投立于身前的巨大黑影，即使不转身也能够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还真是……”唇角微微勾起笑，然后在转身的瞬间，那份笑意也完全被眼中的冰冷所取代。
敌刀挥下，鹤丸奔向前来的瞬间，一直收纳于鞘中的太刀被抽出。
伴随着出鞘的“刷”的声音，某种难以辨识的压迫感向四周扩散开来，淡蓝色的金属光辉划破空气，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敌刀已经被斩落了首级。
随着刀身垂下，空气又再度流动起来，三日月唇边挂着的依旧是不变的笑意。
“那么久没有上过战场，手脚生疏了啊。”
“这样的笑话我可笑不出来啊。”
暴露在空气中的是有着美丽刀身的太刀。如同夜中展露形态的弯月，有着新月打除的刀身从刀柄处由宽而窄，最后收束在刀尖的银色光辉上。经历了千年也依旧保有着最初姿态的刀剑，让人无论如何也只能想到“绝世”这个词。
即使只是一瞬间，鹤丸也确实感受到了来自死亡的威胁。
尘封在那样到刀身上的力量和威压，强大到若是不刻意压制就连空气也会为之颤抖的程度，冷冽而果决的杀意，让已方的刀剑们也不寒而栗。
“什么老爷爷啊，还真是吓到我了。”
嘴上虽然说这这样的话，但鹤丸的脸上却完全没有露出相符的神情。
金色的眼中仿佛有什么在闪烁着，咧开的微笑如同盯上猎物的兽类般，有着危险的气息。
“那还真是……”看着那样的鹤丸，三日月掩住唇角，优雅地笑了起来：“鹤丸你也完全不逞多让呢。”
“增加了这么可靠的同伴，该说是好事吗？”看着那样的两人，烛台切的背后冒起冷汗。
“鹤丸老爷也就算了，居然连三日月殿下都这么乱来啊。”将头发整理到身后，安定和烛台切对看了一眼。
“嘛，总之战力是不用担心了，也没关系吧。”甩掉刀身上的血，清光无所谓道。
“你这家伙还真是乐观啊。”安定道。
“没什么问题吧。”
“算了……”
“那么，就这样继续前进了哦！”
第一部队的队长，鹤丸国永发出了前进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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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队回到本丸是接近黄昏的事。
审神者在抱着需要处理的资料返回房间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作为队长的鹤丸的声音：
“主上，我们回来啦！”
“啊啊，鹤丸吗，欢迎回…唔哇啊？！！”
出现在审神者视野中的是完全被染成红色的鹤丸国永和被他架在肩膀上的三日月宗近。
手中的东西因为惊吓而全部掉落在了地上，一旁作为近侍的山姥切愣了一下后，放下自己手里的东西，收拾起地面来。
“哈哈，吓到了吗？”
“何止是吓到……”说着这样的话，审神者按了按眉心：“如果只是三日月殿下也就算了，鹤丸你这是又乱来了吗？”
“啊啊，抱歉。因为闹得有些厉害，所以溅到太多的血了。”
“只是溅到血吗？”一边的山姥切起身道。
“嘛，也只是轻伤而已啦……”鹤丸有些敷衍地笑了起来。
“真是……胡闹也要适可而止啊，这可是三日月殿下的初阵哦。三日月殿下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重伤吧？”
“哈哈哈，还真是羞愧。”
“新来的刀会被安排进第一部队算事这个本丸仪式一样的东西吧，还请您见谅，之后会将您安排到适合的队伍……总之就先让鹤丸带您去手入室吧。鹤丸你的话，之后要稍微过来一下哦。”
“…果然吗？”
“不准有怨言，总之现在就先去手入室……啊，切国，这边的就给我吧。”
点了点头，山姥切将刚才整理好的东西放进审神者手里。
“那么，之后见。”
看着走远的审神者和山姥切国广，鹤丸国永叹了口气走向手入室：“这下看起来，惩罚是免不了了啊。”
“哈哈，那么让我也来承担一半吧。”
“明明连内容都还不知道？”
“因为责任也有我的一半吧？”
金色的眸子转向将头搭在自己肩上的人。
虽然身负重伤，染上了鲜血，但却完全无损于那份美貌。夜空色眼中的新月闪烁光辉，一度对视后就很难移开视线。
“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打开手入室的门，鹤丸让三日月躺到地上，然后开始准备的手续：“只是想起了今天早上的事而已。”
“今天早上？”已经划破的衣服被帮忙手入的矮小助手拿走，取而代之的是宽松轻便的浴衣。
“今天早上三日月你问了我自己是否美丽吧？”
“这么说起来，确实。”
“现在看来的话，三日月你确实是很美丽的刀。”
如同想象中一般，如同弯月般美丽的本体，比起新月的双眼更难让人移开视线。
“‘天下五剑中最美的一把’也不是徒有虚名啊。”
“哈哈哈，承蒙夸奖。但是，那也不过是人类赋予的言论罢了。”看着认真盯着自己的双眼，三日月伸出了手：“弯月的美丽，怎会比得上满月的灿烂。”
“我可是在说真心话啊。三日月”
“我也是啊，鹤丸。”三日月轻轻抚摸了一下鹤丸的脸颊，“对于我来说，美丽之类的只是人类赋予我的东西，但是鹤丸确是真正美丽的存在。在战场上不被束缚的身姿，就如同真的鹤一样，让我吓了一跳啊。”
“仅仅是这样的事情就吓到你了吗？”
笑了起来，鹤丸也在三日月的身旁躺下。
“哈哈，当然不仅仅是这样。”三日月将自己的手伸到自己的眼前，“人类的身体还真是不可思议啊，虽然已经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但是今天居然可以用自己的身体战斗了。”
转过头，三日月看着那双流动着光辉的眼睛笑了起来：“之后的战场，鹤丸也会和我一同前往吗？”
冬日的阳光从穿透纸门，反射出空气中的粉尘，逆光之下，夜月的美丽扣动心扉。
那是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沦陷的景象。
“鹤丸？”
“啊啊啊……那是当然的，”鹤丸不由自主地移开了视线，“就放心交给我吧。”
“哈哈哈，真是可靠啊。”
相隔千年后，两人的第一次共同战斗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作者有话要说：
【人类不可目视之美】
最初见到的时候是在夏达的【子不语】中，在P站逛了很多图以后我才理解到，三日月大概就是这样的存在吧~
【上半部完结感谢！】
下半部将会进入碎刀+暗堕。所以接受不能的人我们大概就要在这里迎来分别啦。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能够接受的朋友们，我们下半部再见！
读者留言统合：
@ mirai：氛围超棒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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